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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5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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從水塘回到大院,已經快半夜。

讓兩人驚訝的是,衛小東還站在路燈下,似乎在等人。

一見他倆,趕忙迎上來,從背包裏抽出一個紙信封:“爻爻,給,我這瞎幾把湊了幾百。等過幾天,我又有一筆大生意,到時候就有錢了!”

“你還想著這事呢?”商爻有些詫異。

衛小東撓撓頭:“這不是上次那事辦砸了麽,你給我個將功折罪的機會。”

商爻看著信封,沈默了片刻:“狗爺,上次是我不對。我自己想做的事兒,不能拖你們下水,你們也沒那個義務幫我。這錢我不能要。”

衛小東看他把信封往回推,當即有些急:“你沒病吧,誰說你拖我下水了,老子自己願意!”

又瞥了蘇闕一眼,粗聲粗氣地吼:“我說你特麽睡三年睡傻了吧,當著女孩兒面這麽損我面子,是不是兄弟!”

商爻:“?”

衛小東耳根漲得通紅,不太好意思地說:“那什麽,蘇闕這幾天去外面找活兒幹,我知道。這大熱天的,哪能讓姑娘幹這事兒呢?”

商爻聞弦知意,驚恐地把蘇闕往身後拽,一只手擋在衛小東面前,說:“狗爺,兔子還不吃窩邊草,方爺爺什麽脾氣你比我清楚,蘇闕跟你不合適,別打她主意!”

“我知道,她早就許給你了麽……”衛小東訥訥地說。

然後,空氣陷入詭異的寂靜。

衛小東眨眨眼,遲鈍的腦袋瓜終於反應過來了,不顧自己近兩百斤的體重跳起來,叉腰大罵:“呸!是你想打主意吧,你手給我松開!快點!”

商爻一慌,下意識撒手。

蘇闕:“……”

衛小東:“我對蘇闕,是純粹的無產階級革命友誼,我就看不得她一個女孩子為你的事兒吃苦受罪。倒是你,仗著有婚約在身,狼子野心——”

商爻趕忙捂他嘴,回頭對蘇闕說:“別聽他瞎扯,那事兒本來就是說著玩的,都什麽年代了,不興這個。再說我又躺了三年,更做不得數。你、你別放在心上。“

蘇闕點點頭。她知道的,她又不是蘇家真正的女兒,就算當初定親,那也定的是蘇珊珊的親。

她看兩人鬧起來,一時半會結束不了,於是說:“我先回去了。”

“哎等等!”衛小東在商爻手下艱難求生,梗著脖子喊,“說正事兒。原野和江雨淩也湊了點錢,讓我轉給你們。”

“他倆不是不來麽?”商爻住了手,認真看衛小東數錢。

原野和江雨淩東拼西湊了差不多一百來塊。

衛小東:“他倆還在上學,這都是從牙縫裏摳出來的。他倆讓我幫他們說聲對不起,上次那是氣話。你這事兒,他們其實挺想摻和的。”

聞言,蘇闕扭頭去看商爻,想看看他有什麽反應,但可惜,他大半張臉都隱沒在陰影裏,看不真切。

路燈底下不斷有小飛蛾撞擊燈罩,發出噗噗的響聲。

良久之後,商爻沒事人似地笑起來:“行啊。”

衛小東立刻大松了口氣:“那行,咱們數數,一共有多少資金了。”

蘇闕五百六,衛小東九百八,原野和江雨淩兩人合計一百二,距離他們預想的兩三千只差一點。

希望都落在了商爻身上。

商爻促狹一笑,從口袋裏掏出個厚厚的信封,只掀起一個角給他們看。

衛小東眼珠子差點掉下來:“乖乖,這麽多大團結,一共多少?”

商爻伸出兩根手指。

“兩萬!”衛小東驚跳起來,慌忙捂住嘴巴,左右環顧,生怕被某些不法之徒聽了去,從黑暗裏跳出來打劫。

“兩萬是什麽概念?”蘇闕問。

衛小東壓低聲音,連背也佝僂下來:“我的妹妹,你還不知道呢,萬元戶就已經非常了不起了,他一下子弄來兩萬,也就夠你買幾十年早點吧!”

“這麽多。”蘇闕微微訝異,看向商爻,“你哪來這麽多錢?”

商爻豎起食指放在唇邊,沖她擠了擠眼睛,看樣子是不準備說。

誰知就在這時,斜刺裏沖出個人來,一把掀開衛小東,舉起巴掌就朝商爻臉上打。

“好呀,我說家裏的翡翠吊墜怎麽不見了呢,敢情是你拿去賣了!那可是你奶奶傳下來的寶貝!”

這是一個極美麗的女人,一頭時髦的大波浪卷,五官明麗大方,猶如畫報裏的女明星一樣耀眼奪目。只是這氣質讓人不敢恭維,一巴掌劈頭蓋臉地掄下去,虎虎生風。

衛小東忙護著蘇闕連退了兩步。

蘇闕瞠目結舌地問:“這誰?”

衛小東:“爻爻他嬸嬸,陸惠鈴,你還沒見過吧?她是制片廠的女演員,現在好不容易熬到了主角兒,可惜一直沒火起來,這火呀,估計都燒在脾氣上了。”

陸惠鈴一面罵,一面動手搶錢,商爻偏不給她,將信封高高地舉起來。

陸惠鈴少說也有一米六好幾的身高,蹦跳起來居然連信封的邊也沒碰到,當下聲音尖利了好幾倍:“小小年輕就偷家裏的東西去賣,知道的是你沒媽,不知道的指不定背後怎麽說我們商家的家教呢!”

商爻輕輕說:“我沒媽,你不是最清楚怎麽回事麽?”

“你……”陸惠鈴一怔,隨後用更尖刻的嗓音叫罵起來,“好哇,你偷東西還有理了!我倒要看看,今天誰護得了你去!”

一個院的住戶都給吵醒了,燈光次第從窗戶裏亮起。

值夜班的門衛趕緊來攔架,結果不知觸動了陸惠鈴哪根神經,被狠狠地撓了個大花臉。

這下沒人敢勸了,大家離得老遠看熱鬧。

商曉明和商維強匆匆趕來,各自肩上披著件薄外套,明顯也是剛從床上爬起來。

商曉明氣得直跺腳:“我看誰敢!”說著就要上前去拉陸惠鈴。

陸惠鈴巴掌收不住,狠狠拍在他頭頂。

這一下全世界都安靜了。

“爸!爸!”商維強趕忙扶住自己爹,沒好氣地沖媳婦嚷,“大晚上的我說你怎麽不在屋睡覺呢,瞎嚷嚷什麽你!”

陸惠鈴見商曉明沒事,氣勢又暴漲起來:“我瞎嚷嚷?我說你就是胳膊肘往外拐!你這個侄子,再不管教,遲早進派出所!”

“又怎麽啦?”商維強不耐煩地問。

陸惠鈴叉著腰,上下嘴皮一翻,伶俐地把商爻偷吊墜的事說了一遍,末了兩眼含淚,又陡然抽噎起來:“那是媽留下來的遺物,你說我能不急麽!都怪你,天天買這個買那個,把他胃口都養大了,這麽貴重的東西,說偷就偷!現在還是偷家裏,再過兩年,還不得上銀行偷去!”

商維強囁嚅說:“哪有這麽嚴重。”

“怎麽沒有?怎麽沒有!”陸惠鈴罵完丈夫,轉頭又跟商曉明哭,“爸,我也是急上頭了,你說這好好的翡翠吊墜,我鎖在櫃子裏,他把鎖撬了,不是偷是什麽!”

“鎖在哪?鎖在你的櫃子裏?”商爻冷眼瞧她,輕嗤一聲。

陸惠鈴:“我的櫃子,不就是家裏的櫃子麽,有什麽關系!你不要轉移話題,今天不把錢交出來,這事兒沒完!”

“是麽?”與她赤急白臉的形象相反,商爻懶洋洋把信封揣進懷裏,蹲下來,從花壇裏揪了根狗尾巴草,邊玩邊說,“我奶奶的遺物,留給誰的還沒弄清楚呢。”

“你……你胡說什麽!”陸惠鈴臉色遽然煞白,聲音都有些走調。

商維強趕忙道:“不過是個翡翠吊墜,媽留下來的首飾又不是只有這一件。爻爻喜歡,給他就是了。”

陸惠鈴不甘心,說:“可是……”

“都給我住嘴,大晚上的,不嫌丟人啊!”商曉明緊緊把孫子護在身後,梗著細瘦的脖子怒吼,“事情過去就過去了,一個吊墜也值得你這樣大呼小叫地打我孫子!老大。你自己的媳婦自己管。回家!”

說完撥開眾人,牽著商爻往家走。

商爻回頭朝蘇闕的方向做了個鬼臉,小模樣簡直不要太囂張。

蘇闕:“……”

陸惠鈴氣得使勁捶打丈夫出氣,低聲嘶喊:“兩萬啊!他賣了兩萬!這錢你不去要回來,你還是男人嗎!”

“行了少說兩句。”商維強沒好氣拽著她回家。

看熱鬧的鄰居無戲可看,也漸漸散了。

兩口子走到僻靜處,陸惠鈴遲疑道:“你說,他那話什麽意思?”

商維強問:“什麽話?”

“就是那句‘我奶奶的遺物,留給誰的還沒弄清楚呢’,你說,他是不是想起什麽了?”

四周是漆黑的小樹林,寂靜無聲。陸惠鈴刻意壓低的聲音顯得十分不安。

“別胡說。”商維強喝斥。

陸惠鈴猛地抓住他:“不對!你哪天再帶他去醫院查查,看是不是真的什麽都不記得了。那個時候……我總覺得他看見我了!”

“那是意外。”

“什麽意外!要不是你追尾,他爸媽能死?商維強,咱倆是一根繩上的螞蚱,他要是想起來了,你我都得坐牢!”

商維強身形一頓,不耐煩地答道:“知道了。”

“你不知道!”陸惠鈴不依不饒,“這是眼下最最要緊的事,你必須當成人生大事去盯著!當初把他送醫院時我就說過,放棄治療!他死了一了百了,現在倒好,後患無窮啊!”

“夠了!”商維強陡然低喝,赤紅雙目逼近她,“要不是你眼紅媽那套首飾,大雪天我會追出去?輪胎打滑才出了車禍,那時候我弟跟弟妹還有氣,是你拽著我見死不救!陸惠鈴我忍你很久了,少他-媽拿這事威脅我!”

“你……你!”陸惠鈴被他吼得驚退兩步,難以相信這是她那脾氣溫和的丈夫。

她眼睜睜看著他掉頭走開,氣得話都說不出來。

就在這時,腦子裏突然劃過一個陌生的聲音:“你很不甘心嗎?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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